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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先生定下上山安葬的日期是12月10日。
一大早,林渊姑姑家就锣鼓喧天。
身穿着礼仪装的乐队,吹唢呐的吹唢呐,打鼓的打鼓,敲钵的敲钵。但这其中,还是要数唢呐的声音最为突出。
唢呐一响,不是升天,就是拜堂。
他们这,每家每户,逢上丧事,一定会请这种乐队。也是一门传承许久的行当,只不过如今更加的商业化。
早上,韩耀兵的妹妹,过来给大家做早饭。
韩耀兵,有一个哥哥,两个弟弟,三个妹妹。
早饭,是一锅鸡汤粉条。
乡下的做法,很朴素,但味道绝对没得说,色香味俱全,再搭配上事先调制的辣酱,吃上一碗,早上也就满足了。
办丧事,正席是中午和晚上,早上更多是为了照顾过来帮忙的,以及前来的乐队。
吃饱喝足,就准备送葬仪式了。
这也是乡下办丧事的一个习俗,需要抱着死者的遗像和骨灰,在他们这村子里游一圈。
一是让死者再看看生养他的地方,二是讣告全村。
仪仗乐队在前奏乐,后随韩飞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直系亲属,然后就是林渊这种血脉关系更淡的亲戚,至于后面,要么是一些同村朋友,要么就是村里过来帮忙的。
一行人浩浩荡荡,队伍差不多有二十多米,锣鼓喧天,哭声动地。
林渊的姑姑林凤娟几乎哭晕过去,还好有一旁的姑嫂扶着。
送葬队伍,从早上九点开始,一直游到十一点,这才在村口停了下来。
此时,早已有一辆面包车,在村口等着。
下来那人是韩耀兵的哥哥韩耀国。
韩耀兵抱着骨灰盒上了车,前往丧葬地点。
如今,他们这早已不能像当初一样,随便找个山,将死者安葬。
而是要前往划定好的陵园,统一安葬。
就那么一个地,花了两万块,虽然墓碑什么的全给你修好了,只需你将骨灰往里头一放。
但这其中肯定还有不小的差价。
他们这还算好,这么点钱就能解决,要说那些个大城市,“死不起”绝非戏言。
中午十二点,韩飞他家右边的院子,已经摆满了酒席。
说到吃席,不管你是喜事,还是丧事,对于一些人来说,那都是喜事。
他们这红杉村,虽同出一源,但这么多代过去了,也就有了亲疏。
亲一些的就邀请来了,疏一些的就没邀请。
怎么鉴别亲疏呢,在里面也有一些道道,就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本子,这小本子不是用来记什么日常琐事的,而是记账的。
也就是记份子钱,今天他办孩儿满月酒,请我去,我给了多少,明天他家办迁居宴,请我去,我给了多少……
过去我给过的,今朝儿也得邀请来不是,礼尚往来,谁也不漏了谁。毕竟张罗着宴席,其中破费不少,也算是某种互帮互助的潜规则。
当然,也有一些不讲规矩。
就比如此刻和李秀青母子同桌而坐的韩本义。
甭管,谁家有席吃,这韩本义必然准时到场,就是从未给过份子钱。
倒也不是说他白吃白喝,来了倒也会帮会忙。村里人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,毕竟谁家办喜丧事,还会大费周章跟他闹腾,多一副碗筷也没什么。
这韩本义,如今已经六十有余。
红杉村里的人,都管他叫韩老粜。
之所以叫这名,是因为以前他家是这韩家村里的大户。
所谓“粜”,一个出,一个米,就是卖米的粮商。
韩老粜有一习惯,逢人就说道起他家的历史来,要么指着某块地,说以前这是他家的,要么指着某块水田,说那也是他家的。
话倒是不虚,林渊听她姑姑说,这韩老粜家里过去确实阔绰过,不过那都是近一百年前的事了。
当年打地主分田地,他家就是被严打的对象。
一百年前,韩老粜也还没出生,他也是听他爸爸说的,说他们家当初当初有多风光,他爷爷当初当初有多么了不得。
除了说道这事,这韩老粜逢人还会说他大伯的事迹。
说当年去了黄埔军校,当了什么什么官。
很显然,他觉得这事,是很给他长脸的事,虽然这事和他压根就没关系,甚至来说,他都没见过他大伯。
当年他出生那会,他大伯就已经离乡从军去了。
这一去,就再没回来。
席上,韩飞的小叔子,拿着两条烟,挨个给桌上发。
烟是十五块一包的红狼。
虽然不比那些个发中华的,那在他们这村里,也算是标配了。
两包烟,发到林渊坐的那桌上。
别看那韩老粜已是花甲老人,但身子骨倒是健朗,反应也灵敏,当然脸皮也属实够厚。
烟一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