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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伯听得面前眸中精光闪烁的女子所言，神色一顿，支支吾吾再次开口，依旧是敷衍的言语，“老奴愚昧，还请三少夫人明示。”
邱旖韵垂首敛眸，精致的小脸儿上老大的不乐意， 她自认是个聪明人，也向来喜欢聪明人 。起码应该彼此能打开天窗说亮话，不然真真是枉费了她给他这个“坦白从宽”的机会。
“刘伯既是要妾明说，妾若是藏着掖着的，倒是妾不够大气。”邱旖韵翻开那账本，只挑了最是明显那一处，明摆着搁到刘伯面前，“可是还用妾说什么？”
邱旖韵觉得，话说到这份儿上，她自个儿都不好意思。刘伯虽是在药坊里头做工，但好歹也是楚家大少爷的岳丈大人，她也不好拉下脸皮这般当面揭穿。如果有旁的办法，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，若是刘伯早早承认，她甚至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，只跟太夫人粗略交代下即可，毕竟关起门来，都是一家人。
只是刘伯这般嘴硬，死不承认，邱旖韵见了着实生气，她不是没有给他机会——是刘伯自个儿不珍惜。
而刘伯看到那账本，着实是吓了一大跳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刘伯那苍老粗糙的有些龟裂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那账本，“这不是烧掉了麽……”
邱旖韵知道自个儿押对了宝，那火还真不是别人放的。
“刘伯怎么那么确定这账本是烧掉的那本？”邱旖韵挑眉，她也不愿如此阴险，挖着坑诱着人往火坑里跳。只是这个宅子里就是这样，她不在自己身边挖了坑防着别人，就免不了被别人算计到坑里去。
“这、这字迹……”刘伯神色有些恍惚，许是没想到自以为做的周全的事儿生生被人揭穿，很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。
“刘伯，妾早说过，妾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，是你非要妾‘明白示下’，可对？”这一切，都是你自找的。“如果妾没想错的话，药堂里那场蹊跷的火，就是用那两沓账本点着的。”
百密一疏。有些事越是想隐瞒，越是会见光。
“老奴……老奴知罪了……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，刘伯也不再辩驳，看眼前这位药坊的新当家，他也认输，输得心服口服。说起来不过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，却深谙人性。虽是谈不上智谋与韬略，但看处事之道，可不比上一辈掌事者差到哪儿去。
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刘伯也就没有什么好在隐瞒的了。
“老奴是贪心，不想让闺女永远背负着‘下人的闺女’这么一个卑贱的出身，不像让她永远这么卑微的活着，所以老奴徇了私，昧着良心拿了不该拿的钱……”刘伯涕泪横流，苍老的脸上沟壑深陷，浊泪模糊开来，让人看了也为之动容——不过是一个老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，也不是不可以理解。
“老奴知道是自个儿对不起楚家，也对不起闺女，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争气，给她脸上抹黑了，只是希望三少夫人可以替她美言几句，在太夫人那儿莫要牵连她。” 刘伯虔诚的跪在邱旖韵脚边，深深一拜。
“刘伯此言差矣，身份如何，并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，那或许从上一代或是上上一代就定下来了，而自身的心性与品格，却是可以自己陶冶。楚家并没有人把您和大嫂当做下人看待，不然也不会许了嫡长子正房的位置与她。刘伯可明白公公和祖母的宽和之心？”邱旖韵晓之以理，并不愿意多做惩罚，只是可惜了太夫人和楚老爷子对他们父女的抬举。
邱旖韵叫了起，不忍心让刘伯如此年迈还这般低声下气。
“刘伯你放心，妾只会将此事告知太夫人知晓，并会为你求情。只是，还希望刘伯你可以迷途知返，莫要再做愧对旁人也愧对自个儿良心的事儿。”邱旖韵知晓这事儿绝对不仅仅是到刘伯为止，所以说这话也是暗示他， 有些东西怎么送出去的就要怎么补回来。只要账面上给她平过去，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。
“多谢三少夫人恩德！”刘伯感激涕零，也不知轻重地磕头磕得响得很。
“只是……”再度开口，刘伯语气有些迟疑，“老奴有一个疑问，始终是想不通，还想请三少夫人给解惑一二。”
“刘伯说的可是那账本。”邱旖韵知晓他是不明白自个儿到底输在哪儿了，她是大度得很，不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，让他也打消了那再与她斗心眼儿的心眼儿。
“正是。”
“上次交还给您的，是妾的手抄本。”邱旖韵淡笑着回道，“刘伯是觉得那字迹跟您自个儿的很像吧？”
“老奴暗自翻看了好多回，都没发现不是老奴自个儿写的。”刘伯皱着眉，他觉得自己的笔迹虽算不上好看，但下笔也是有自个儿的习惯，不易模仿才是。
“妾也觉得像得很。”邱旖韵抿着唇，笑得更是得意，若不是她手抄那账本足可以以假乱真，她哪里舍得真的送账本回来引蛇出洞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