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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方既白却没有明白。
抑或是,明白了,却不曾点破。
太初的骄子含笑悠悠,有心叙旧,却又一时不知如何说起,毕竟眼下还是这尴尬场面。于是他便将话题转向了那少年:“傅兄,你也瞧那孩子可怜么?”
傅少棠的脾性,他也略知一二。眼下既然撞到他手上,顺水推舟又何妨?
甚至推波助澜,也无大碍。
“饶过那孩子吧。”方既白缓声道,他不知想到何处,微微一顿,方才续道,“苏姑娘。”
苏暮秋眼中有怔色划过。
“……什么?”
“我说,饶过那孩子吧,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差错,不是么?”
苏暮秋嘴唇颤抖,小声说: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苏姑娘。”
苏姑娘。
只有最初的最初,他们刚刚遇见的时候,方既白才是这么称呼她。彼时一人太初俊彦,一人苏家娇女,长辈有意为之,促成二人相遇。孰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,苏暮秋身陷无边情海,方既白却在岸上冷眼旁观,他唤她,从来都是硬邦邦的名字。
然而她宁愿方既白如往常一般直呼她名,也不愿听到“苏姑娘”这三字。
生疏,且尴尬。
而一切,都不过源于这少年。
源于这个卑微的、下贱到骨子里的少年。
“你要我饶过他……”少女杏眸中水汽渐起,“饶过他,只因为这个姓傅的,你就要我饶过他。他算是个什么人,凭什么要我饶过!”
方既白以手支额:“傅兄说的总归没错,这孩子原本就是个可怜人。”
余光里瞅见少女不忿神色,方既白倏尔一笑:“何况,我也并不算你什么人,你没的必要去寻他麻烦。”
凤眸轻挑,眸光清湛,却是无意无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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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冷漠而疏远的话语,几乎要将两人间的联系斩得一干二净。
苏暮秋蓦地红了眼眶,一双眼只定定地朝着他:“不算什么……方既白,你说不算什么?”
她的眼眶已盈不住泪水,可她仍倔强地咬住唇,只想得到回应。然而沉默许久,久到那个人笑意淡下去了,凤眸冷下去了,也没有半分言语。于是,眼底一点光芒若风扑烛灭,只余遍地灰烬。
方既白。
她心里默念这名字,每一字都如刀割,待得三字念罢,已然痛得不能自已:“既然如此,那你当初何必救我?不如就让我死在南荒罢……”
她花容惨淡,眸里竟然落下两行泪来,扑簌簌落到绯色衣衫上,水渍晕染开,一点一点,有如泪血。
堂内鸦雀无声,四下死寂。
唯见那俊朗男子一脸复杂,却终究不曾出声。
苏暮秋惨然一笑,胡乱抹去脸上泪痕,忽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刹那间又变得如初时那般肆意跋扈:“滚吧,你当时怎么没死在南荒!本姑娘瞧上你真是瞎了眼!”
她说的又急又快,却掩饰不住哭音,又高昂着头颅,仿佛不愿意在青年面前低下一点半点,犹恐折损了自己的骄傲。话音一落,竟然头也不回,径直朝着大门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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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番干戈,此时尘埃落定。
少年仍跪原地,少女低泣而去,方既白自斟自饮,由始至终,傅少棠也未曾露面。
方既白目送绯红身影跑远,低叹口气,回转头,倏地一怔。
明月楼二层雅间,那白影,竟然也不知何时离开了。
就这般不耐么?
方既白思及先前,一声苦笑,也是,依着傅少棠性子,原本就该如此。
终于逼走苏暮秋,可心中也无多少喜悦。
偶遇傅少棠,那人却连见也不愿一见。
一时间意兴阑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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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酒楼内人走的走,散的散,还有些坐在桌上,虽是喝着酒,但一双眼有意无意,到向着楼梯上那少年扫去。
楼梯上少年原本匍匐在那里,衣袖忽而动了动,仿佛捏住了什么东西,艰难地爬起来,回头望了望二楼,一瘸一拐地走到楼下。
原来他在街上那一扑,也伤着了自己的脚。
少年沉默着走到方既白桌前,又退了几步,唯恐自己衣袖脏了别人地方。他俯身做了个揖,嗫嚅着,似乎想要道谢。
方既白心中一动,轻笑道:“低着头做什么,难道我会吃人不成?”
少年似乎吃了一惊,连忙否认:“自然不是,只是小人姿容卑陋,不敢污了公子眼睛。”
然而那天之骄子打定主意不如他所愿,嘴里吐出两字来:“抬头。”
少年只得抬起头,露出那张平庸无奇的面容。
“公子?”
他眼里微微疑惑,可掩不住深处的怯懦与畏惧。仿佛只要方既白再说一句话,就会把他吓得跪倒在地。
或许是他看错了。方既白难掩心中失望之情,眼前这人,哪里有半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