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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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点钟以后，圆圈里的驻唱男歌手开始唱起了温柔的歌，好像对那面五颜六色的照片墙做着表白，然而方自归的注意力完全被家慧的故事吸引了，听不出歌手在唱什么。

“这什么声音啊？”家慧说，“突然，你就感觉房子在摇，不仅是在摇，声音很响，嘎嘎，哒哒，嘎嘎，哒哒哒哒哒哒哒哒，然后你就听到地面那种开裂的声音，嘎嘎嘎嘎嘎，裂的声音。”

方自归心想，这个旋律我熟啊。

“然后这个床就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，在晃，我意识到真的是地震了。我想，肯定要逃跑的啦。我不怕房子倒下来，因为没有高楼大厦嘛，哪怕房子倒下来至少也压不死人嘛，我一溜烟就逃走了，我就怕，哎呦，我们离海太近了，我怕那个海浪又打上来。”

方自归心想，地震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啊，平房倒了照样压死人。

“这个时候马上要离开，我就刹那间，你就不知道带什么东西了，你知道吧？赶紧打开柜子，那时候柜子已经变形了，死命把那个柜子打开，赶紧穿运动衣，好跑的，然后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，就带了个妈咪包。然后把我们两个护照带好，带好两张银行卡，带好女儿的接种卡，拿好妈咪包，妈咪包里面有一些奶粉啊什么的，穿好运动鞋，就准备下楼了。”

方自归心想，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。

“我这个时候发现，下楼是非常非常困难。你走在楼梯上，就感觉你在乘一个海轮，那个海轮就是在晃，你一会儿撞到墙壁上，一会儿撞到楼梯的栏杆上啊，就费了好大的劲才下楼的。”

方自归心想，不亲身经历，是不知道人生有时候是多么踉踉跄跄。

“然后去车库里开车，去托儿所接女儿嘛。我的车技其实是很差很差的，那个时候，我要从车库里把车倒出来，以前就是慢慢慢慢，得那个小心谨慎地把车倒出来，我发现，这个时候人的潜力真的无限了。我居然能单手一把把车给倒出来，轰油门，跑车速度很快的，我一把倒出来，开到托儿所去。”

方自归这时说：“人在极端情况下都会变得多才多艺。”

几个女人都“扑哧”笑了，酒桌上有些紧张的气氛发生了改变。

家慧笑道：“自归也遇到过极端情况？”

方自归道：“我遇到的情况，可能比你这个还极端。”

余青道：“汶川地震第二天，自归就到重灾区溪秀镇去救援，去了两个多星期才出来。”

家慧一拱手，“呀，佩服佩服！”

方自归摆摆手，“你一把把车倒出来还不算最极端，零八年大地震的时候，溪秀镇有人从六楼飞出来只受了轻伤，就问你服不服？”

家慧笑道：“服了。”

方自归道：“其实明天我正要去溪秀镇，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，然后去广元看望当年领导我们一起救灾的温姐。没想到今晚上聊天聊到这个话题。”

云儿道：“家慧姐，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。”

家慧接着讲：“那个时候我这个卧室的床边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，我被震醒的时候，就看到完全是电影里的情节哦，那个浪，一下子就把第一排淹没了，盖住了，整个盖住了，那个时候你真的吓得不行。那时候我们要远离海边，我们要从海边城市往内陆开，要到那个首都尼科西亚，没有海的。我拼命跑，然后发现一路上好多人都在逃啊。”

云儿问：“海浪盖住了，它又退下去，再第二浪冲上来？”

家慧说：“来不及看第二浪了，不知道第二浪是怎样，当时就想着赶紧逃。”

方自归心想，这时候还有心思看第二浪就太浪漫了。

潘珍问：“那时候你们那排房子是比第一排高一点？”

家慧道：“是平的，不高。我们不是在山坡上，如果在山坡上好一点，完全是拉平的。第一排呢，它是有点下沉的，它下面有码头，它给你停私人游艇的，这是最贵的，大概一百五十万欧起吧。那个时候就往内陆城市开，你看一路上好多人都在逃跑，车也堵起来了，那个时候，旅馆你都借不到。晚上我去借旅馆，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，都没有人说让让你，大家抢啊，一片混乱。”

云儿道：“啊？这太过分了吧。那最后借到旅馆了吗？”

家慧道：“没有啊。”

云儿问：“那晚上睡在哪里呢？”

家慧道：“只好睡在车里。”

方自归这时说：“看来欧洲的地震和中国的地震氛围不一样。”

余青笑道：“遇到灾难，还是我们的氛围好。”

方自归道：“刚才我们比较过东西方的文化，现在我们比较东西方的地震，这比较应该比较全面了。”

家慧笑道：“那个时候，真的是，你感觉是，怎么形容呢？你找不到一个形容词。”

云儿道：“劫后余生？”

家慧道：“也不是。我后来那个晚上就睡不着，我就想了很多，真的是开始思考人生。那个时候我的三观真的是被颠